【蒲草/姐弟】十六动静 靛色
楚蒲拎着那块沉实的野猪肉,在铺子门前静立良久,心头仿佛被什么无形之物堵塞着,沉甸甸的,教人透不过气。
她自然觉察了赵繁景态度的转变。
初时的爽朗热忱,终究凝结为一缕若有似无的清淡。
她只当是自己拒了亲事,令他颜面有损,心中存了芥蒂,并未深想。一个端方君子,无端遭拒,生出些许不豫,也是人之常情。
楚蒲轻叹一声,将这无端的怅惘暂且按下,转身回屋,着手收拾起堆积的柴火。
从前,楚青只是默然守在一隅,用那双沉静的眸子无声地追随她的身影。
而今,他却总能寻到借口贴近她。
或是在她俯身劈柴时,自然环住她的腰,摩挲她的脸颊。
或是在她拨弄算珠时,蓦然凑近,清列的吐息拂过她的耳廓。
他像一头刚刚确认了归属的雄兽,急切地用种种蛮横又稚拙的方式,在她周身圈画出独属于他的印记。
楚蒲口里虽时常嗔怪,说他耽误活计,不成体统,眼底流转的宠溺却未曾消减半分。
她心底里竟是默许着,甚至默然贪恋着这份亲昵的。
夜色四合,是一日中最安宁的时辰。
屋内一灯如豆。
楚蒲坐在灯下,就着光亮缝补楚青的一件旧衫,针尖穿过粗布,带起细微的窸窣声。
楚青则伏在另一头的书案前,为迫近的院试做最后的攻读。他读书时极为专注,恍若置身无人之境,唯有书页翻动时,才带起些许清响。
楚蒲缝罢最后一针,咬断线头,抬首活动了一下微僵的颈项。
见案前的楚青仍维持着原先的姿态,便起身去灶间倒了杯热茶,欲让他暖暖身子。
蒸腾的白汽氤氲了她的视线。她端着茶杯走近,轻轻置于他手边。
“阿青,歇一歇罢。”
楚青恍若未闻,目光仍胶着于书卷之上。楚蒲只得伸出手,想轻拍他的肩头提醒。
不料指尖尚未触及,他却恰好伸手去端那茶杯。
两人的手,便这般不期然地,碰在了一处。
他的指尖带着久坐的微凉。而她的手,因方才一直劳作在发烫。
那一点温差,透过相触的肌肤,直直递入彼此心尖。
楚青的身形一凝,端茶的手顿在半空。他抬头,眼眸在跳跃的灯焰下,显得愈发深邃。
楚蒲面上微热,神色却尚从容,并未显露慌乱。
反倒是楚青,胸腔里的心跳骤然失了节律,急促而沉重地撞击着,那震动仿佛要破体而出,一股隐秘而汹涌的欣悦随之漫开。
他想留住这片刻的相触。
指尖蜷起,若有似无地勾住了阿姊的指尖。动作极轻,带着试探与流连。
屋内静极,只闻彼此清浅的呼吸,与窗外风过屋檐的呜咽。
最终,还是楚蒲率先抽回了手,语气如常地叮嘱:“……茶还烫着,慢些喝。”
言罢她便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,重新拿起针线。
楚青垂眸,望着杯中在烛光下微微荡漾的茶汤,唇角无声地牵起一抹极真切的笑纹。
抬指算来,院试之期仅在旬日之后。
这日天光晴好,楚蒲便拉着楚青上街,欲为他添置些新的笔墨纸砚,再买些精细吃食,好生给他补补身子。
关系挑明后,两人同行便与往日大不相同。
楚青不再只是默默随在她身后半步的孩子,他会主动与她比肩,甚而在人潮涌动时,伸出手握住她的手掌。
他的手掌不算宽厚,带着少年郎特有的清瘦骨感,却握得极牢。
楚蒲任他牵着,掌心沁出细汗,与他的体温交融。她虽有些不惯,心底却并无挣脱之意。
她们在镇中最喧闹的街市穿行。
楚蒲仔细拣选着宣纸,以指腹感受纸质的厚薄与纹理;楚青则静立一旁,目光缱绻地凝望着她忙碌的身影。
楚蒲购下一刀上好的竹纸,又挑了几支笔,最后称了些核桃与红枣。
她拎着大包小包,心满意足地拉着楚青踏上归途。
就在她们转身离去,身影没入熙攘人流的刹那,在她们身后不远的一条窄巷深处,一片衣角随着一道身影的悄悄隐退。
夜。
两人自灶间洗漱完毕,回到屋内。
楚蒲的发丝尚带湿意,正用一块干布巾细细擦拭。
楚青走近,自她手中接过布巾立于她身后,力道轻柔地为她绞着濡湿的发尾。
屋内未点灯烛,唯有月光自窗棂间隙筛落,洒下一地清冷斑驳的光影。
楚蒲微微仰首,闭目享受着他的侍弄。忽地,她感到颈后袭来一阵吐息。
未待她反应,楚青已俯身,自后方攫取了她的唇瓣。
这个吻较之白日里任何一次触碰都更为深沉,带着一种明晰的索取意味。
他的舌尖深入其中,与她纠